每经记者 宋钦章 每经编辑 廖丹

继香港特区立法会三读表决通过之后，备受瞩目的《2022年税务（修订）（家族投资控权工具的税务宽减）条例草案》（下称《条例草案》）于5月19日刊宪生效。

根据《条例草案》，在满足特定条件的情况下，具资格单一家族办公室通过具资格家族投资控权工具（下称“家控工具”）获得的投资利润将享受利得税豁免。该项税务宽减适用于2022年4月1日或其后开始的课税年度。

《每日经济新闻》记者注意到，中国香港近年在家族办公室领域不断发力，业内认为其正在与新加坡角逐亚洲财富管理中心地位，家族办公室作为私人财富管理领域的“皇冠上的明珠”，成了竞争的焦点之一。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全球家族企业研究中心主任高皓在接受每经记者采访时表示，近期香港在家族办公室领域频频发力，更重要的政策目标是以家族办公室为抓手，打造友好的营商环境，吸引世界范围内更多新经济、高科技等领域的杰出企业家在香港落地发展。

香港家族办公室税务宽减法案刊宪生效

所谓家族办公室，是指为超高净值家庭（族）提供家族财富管理专属服务的专业机构，主要用于满足财富家族的资产长期发展和财富代际传承等需求。目前家族办公室主要分为两大类：单一家族办公室（Single Family Office，SFO）和联合家族办公室（Multi Family Office，MFO）。单一家族办公室一般由一个家族建立，并聘请专业成员只为该家族提供服务；联合家族办公室则对多个家族共同提供服务，一般由互相信任的几个家族共同建立并服务于这些家族，或由外部专业人士创建，服务于有限的几个家族。

3月24日，香港财经事务及库务局发布《有关香港发展家族办公室业务的政策宣言》（下称“政策宣言”），引起业内广泛关注。政策宣言就建立全球家族办公室和资产拥有人的蓬勃生态圈说明政策立场，并宣布八项政策措施，包括引入新的“资本投资者入境计划”、提供税务宽减、提供便利市场措施、成立香港财富传承学院等。

税务宽减方面，政策宣言称，已向立法会提交法例修订，为单一家族办公室在香港管理的家控工具提供利得税豁免。政策宣言指出，香港政府下一步将会检视现时有关基金和附带权益的优惠税制，为资产及财富管理业缔造更有利的税务环境，进一步巩固香港作为国际资产及财富管理中心的优势。

政策宣言发布后，5月份家族办公室税务宽减法案迎来进展。《2022年税务（修订）（家族投资控权工具的税务宽减）条例草案》于5月10日在香港立法会三读表决通过，并于5月19日刊宪生效。

图片来源：香港特别行政区立法会官网

据香港税务局官网介绍，《条例草案》旨在修订香港《税务条例》（第112章）。根据《条例草案》，在2022年4月1日或其后开始的课税年度，通过具资格单一家族办公室在香港管理的具资格家控工具，从合资格交易和附带交易（不超过来自合资格交易和附带交易的营业收入总额的5%）所得的应评税利润的利得税宽减税率为0%。

鉴于家控工具设立家族特定目的实体（下称“家族特体”）以持有和管理家控工具资产的情形颇为常见，《修订条例草案》为家控工具和家族特体提供利得税宽减。后者所获得的税务宽减，会按家控工具对该家族特体所享有的实益权益百分比而定。

享受税务宽免的家办须满足三种“资格”

大成律师事务所家族办公室法律中心执行主任王旭律师（TEP）介绍，通常情况下，香港家办架构的设立涉及两大主体，一个主体为单一家族办公室，提供家办服务；另一个主体为家控工具（如合伙企业、信托等），持有资产。单一家族办公室与家控工具的业务关系是：家族办公室为家控工具提供家族办公室服务（如投资服务），而家控工具则需要向单一家族办公室支付服务费用。

“需要注意的是，免税的范围仅适用于家控工具或家族特体的合资格交易和附带交易所得，单一家族办公室收取的服务费用不包括在内。”王旭律师表示。

王旭律师强调，在一般情况下，家族办公室满足了香港法律规定的法团、合伙或信托的一般条件后即可设立，但设立并不意味着必然享受税收优惠。在5月19日正式生效的家族办公室税收优惠法案中，只有同时满足“具资格的单一家族办公室”“具资格家控工具（如果有家族特体，家族特体也需要满足资格）”“合资格交易和附带交易”这三个条件，才可以享受税收宽免。

另据了解，最终获通过的《条例草案》较之前有一处关键变动，即之前发布的草案中要求单?家办和家控工具需要在?港进?“中央管理和控制”，?改动之后变成了“通常在香港管理或控制”。“从之前的and变成了现在的or，意味着更加宽松了。”某业内人士表示。

香港近年频频推出家办友好政策

提到家族办公室的热门设立地点，新加坡与香港这两个城市常常被业内放在一起讨论。作为亚洲重要的财富管理中心，这两个地区难分伯仲，为了增强自身竞争力，近年来也纷纷推出“政策组合拳”。

就中国香港地区而言，近几年频频推出有利政策，重视建立对新加坡等竞争对手的相对优势。

去年10月，香港特区行政长官李家超在其发表的《行政长官2022年施政报告》中定下目标：会在2022年内提交条例草案，为合资格家族办公室提供税务宽免，目标是在2025年年底前推动不少于200家家族办公室在港设立或扩展业务。

早在2020年8月，香港引入有限合伙基金制度，为财富人士的资产配置提供了新的制度选择。何耀棣律师事务所在香港律师会网站刊文称，与退休金基金等传统资产所有者不同，家族办公室热衷于投资私募基金，并可能采用有限合伙基金作为其家族投资控股工具之一。中国内地市场潜力巨大，跨境投资对其兴趣增加，相关的投资措施对投资者有一定的吸引力。

2021年6月，香港投资推广署成立FamilyOfficeHK团队，专责推动香港家族办公室事务发展，为来港营办的家族办公室提供一站式支援服务。

根据德勤发布的《2021年德勤国际财富管理中心排名报告》，新加坡和中国香港的整体竞争力排名仅次于瑞士，分别位居于第二名、第三名，且2013年以来，以上前三甲的排名保持相对稳定。

德勤认为，财富管理机构依托香港作为中国本土资本市场离岸中心，积极助力投资者参与日益完善的在岸发行业务，包括促进中国内地公司首次及二次上市融资交易。

对于新加坡，德勤在报告中评价，多年来，得益于那些注重稳定政局与监管环境的国际客户，新加坡一直都是亚洲最为成熟的财富管理中心。这导致其财富管理市场竞争异常激烈，各大财富管理机构奋力争夺大众富裕阶层和高净值客户。新加坡既可发挥其金融中心的作用，广泛服务东南亚高净值客户，亦可利用其优质的商业和生活环境着力吸引中国客户。

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全球家族企业研究中心主任高皓在接受每经记者采访时表示，香港此次推出单一家族办公室税务宽减法案，具有更深层次背景。“香港在疫情期间面临挑战，资金和人口均呈现一定程度的外流，长远看可能会影响其国际金融中心地位。近期香港在家族办公室领域频频发力，更重要的政策目标是以家族办公室为抓手，打造友好的营商环境，吸引世界范围内更多新经济、高科技等领域的杰出企业家在香港落地发展。”

内地多城推进全球财富管理中心建设

每经记者注意到，在亚洲范围，除了中国香港和新加坡两个财富管理领域的明星城市，中国内地的一线城市也纷纷加入争创国际财富管理中心的队伍中。

2021年5月，上海市人民政府办公厅印发《关于加快推进上海全球资产管理中心建设的若干意见》，提出力争到2025年，上海基本建成资产管理领域要素集聚度高、国际化水平强、生态体系较为完备的综合性、开放型资产管理中心，打造成为亚洲资产管理的重要枢纽，迈入全球资产管理中心城市前列。

去年5月27日，北京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等四部门印发《关于推进北京全球财富管理中心建设的意见》，提出了北京市打造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全球财富管理中心发展目标：到2023年，培育一批优质财富管理机构和人才，财富管理产品类型不断丰富，财富管理服务能力持续优化，财富管理发展水平显著提升；到2025年，基本建成财富管理法治体系健全、市场规范有序、国际影响力较大的全球财富管理中心。

今年1月9日，深圳市地方金融监督管理局发布《关于加快建设深圳国际财富管理中心的意见》，力争打造要素集聚、业态齐备、开放融合的现代化财富管理生态圈，并设立2025年目标：银行、证券、保险、基金、信托等财富管理总规模达30万亿元以上，吸引培育具有较强影响力的财富管理机构不少于100家，注册的合格境外有限合伙人（QFLP）、合格境内投资者境外投资（QDIE）、外商独资私募证券投资机构（WFOE PFM）试点机构不少于300家。

根据香港金融发展局与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合作撰写的《中国家族办公室报告（2022）》，2022年度该报告的30家华人家族办公室调研数据显示，受访家族办公室的资产管理规模均值为297亿元人民币，达到2018年同比数据约3倍，获得了大幅增长。其中，单一家族办公室的均值为249亿元人民币；联合家族办公室的均值为350亿元人民币。

在华人家族办公室选址方面，该报告显示，香港、北京、上海、新加坡是调研中排名前四的热门设立地，其中选择香港作为办公地的家族办公室数量最多，达到了22家。同时，为了满足多重目标和全球配置等需求，大部分受访家族办公室都设有多个物理办公地址。

高皓表示，在世界范围来看，设立家族办公室大多遵循属地原则，“财富分布在哪里，就在哪里进行有效管理。”

高皓也指出，我国仍需进一步推进金融业供给侧改革，以实现财富管理行业的高质量发展。“财富人群根据自身需求，需要配置不同风险、收益、久期和流动性的丰富金融产品。我国财富管理机构和人才的专业能力和经验，与世界一流水平相比仍存在一定差距。如果地方政府看到社会对财富管理的旺盛需求，能够出台鼓励和引导财富管理行业健康发展的政策，对于促进民营经济发展、实现共同富裕而言具有重要意义。”

封面图片来源：视觉中国(000681)-VCG41N12976079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