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报 记者 张锐 海口报道 4月10日-4月15日，第三届中国国际消费品博览会在海口举行。这是中国疫情防控平稳转段后举办的首场重大国际性展会，也是商务部定义今年为“消费提振年”的重头戏。
国务院副总理何立峰在第三届消博会视频致辞中表示，2022年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已经达到了44万亿元，过去十年年平均增长7.9%；2022年中国消费品进口额达到了1.93万亿元，比2017年增长了75.8%。何立峰表示，中国大众消费从模仿型、排浪式加快向个性化、多样化转变，以汽车、住房、康养为主导的发展型享受型的消费正在成为主流。
而消博会参展商展台前的人气，就是中国消费新趋势的一个侧影。
排队买雪糕的男女老少
一个看模样6、7岁的小男孩带着卡通图案的口罩，双手扒在钟薛高圆形展示柜边上，眼神就随着那柜子里的冰淇淋转了一圈又一圈：有口味浓郁的丝绒可可味、轻牛乳雪糕，也有看起来很清爽的杨梅肉肉冰、柠檬红茶棒冰，还有AI设计外太空包装的“Sa"Saa”系列。
没过多久，小男孩连蹦带跳地在比他高的收银台下，就吃上了冰淇淋，手里还拧着另一袋没开封的，一脸春风得意。小男孩的母亲也没急着走，拿出手机拍下几张照片，站到旁边像是在等孩子先高兴会儿。这位母亲穿着很简单，短袖T恤、休闲裤，以及明显泛旧的斜挎包。
4月12日，第三届消博会开展的第3天，除了这对母子，还有妆容精致的年轻女孩、背着双肩包的上班族男士、扎着大LOGO皮带的中年男人等，在钟薛高展台前排起长长的队伍。钟薛高的工作人员刘真也注意到，排队者中“绿色绳”代表的非官方人士观展牌多了。
今年，对普通消费者来说，会看到曾经的贵价“雪糕刺客”下调价格门槛。刘真负责公司的对外发言工作，她给经济观察报记者的说法比较谨慎。她表示，今年推出的新产品是在做全价格系列，3.5元、13.5元、23.5元可能都有，这是他们最大的变化。她小心翼翼表达的背后，是经济增速放缓、消费回归理性，以及钟薛高过去一两年面临过的种种争议。
但展台的人气和讲解新产品开发，让刘真恢复自在。她说，看到大家排队的热情有点小小超越预期，更多是给他们面对市场的信心。同时，今年除了价格，新品的特别之处在于：一是参与乡村振兴，比如原料采用云南地区的小粒咖啡、红米；二是推出以AI主导起名、包装设计、迎合年轻人口味的棒冰“Sa"Saa”系列。
“以往看到很多的乡村振兴是直播助农带货，我们是用地方特色作物为原料，有意思、有意义，现在看反响也很好，今年会继续投入。”刘真表示，“Sa"Saa”系列是产品经理向AI提问，结合对方的回答开发出来的，期间他们也得到很多啼笑皆非的答案，但整个创作过程还是很有趣。
今年消博会期间，意大利参展企业、世界著名的冰淇淋设备制造厂商CARPIGIANI的中国区负责人许立宁向经济观察报记者透露，钟薛高是他们的客户，并对其产品表示认可。去年，钟薛高一款海盐椰椰雪糕曾陷入“烧不化”负面漩涡时，一家国企转型的老牌冰淇淋厂董事长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从钟薛高公布的用料情况来说，该产品不仅高于雪糕的行业标准，更高于国家规定的冰淇淋标准，质量是好的。
“用1000多度的超高温烤冰淇淋，来不及融化已经变焦了，这是不科学的，如果你用100度的温度烤肯定会融化。”这位董事长说，作为同行业的竞争者，他一直注重产品质量，目标是给消费者提供又便宜又好吃的冰淇淋。
他也直言，钟薛高的价格确实偏高，但欣慰的是这个冰淇淋品牌在雪糕柜里给中国国产冰淇淋“杀”出了一条走向高端的路。
按摩椅上睡着的中年男人
在背景音乐吵闹、人来人往的公共场合，躺着睡到“张开嘴”的中年男人是引人注意的。这一幕，发生在4月12日一个进口品牌按摩椅的展台上。
今年，这家品牌按摩椅的新款“科技养身椅”比上一届消博会推出的更贵了。“去年新款官方指导价是4.58万元，今年是5.98万元，我们在AI压力检测等方面进行升级，可以提供更量身定制的按摩程序。”一名该品牌的展台现场负责产品讲解的工作人员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解释。她称，在展台上体验的顾客“睡着了”时有发生，多数是男性顾客，体验时间大约是15分钟。
这名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新推出的养身椅定位偏高端，通常用户是高收入、高压力群体，例如公司管理层。在使用亮点方面，用户需要先将养身椅与手机、平板电脑进行链接，把双手放置在座椅扶手位置的生物传感器上。然后，养身椅的AI压力检测系统会在30秒，测出身体的紧张度、心率以及呼吸频率数据，并推荐对应的按摩程序，整个系统从开发到应用已经有三年时间。
这家品牌按摩椅“更贵”的新品背后，是公司上下对于后疫情时代大健康赛道前景的乐观看法。该公司华南区域负责人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疫情三年，消费者变得更理性，但他们也相信，可以确定的是大家对于身心健康都更注重了。她又称，该品牌进入中国后的合作伙伴是华润集团旗下的商场，定位是中高端的，今年的新产品是全球款。作为见证中国发展的企业，他们看到中国人的消费升级依然在持续。
当天，一名年约五十岁的观展人士李先生向经观察报记者表示，他很满意上述新产品，体验的时候也差一点睡着了，但可能会缓一缓再买。他说，自己是食品行业一家私营企业的老板，疫情三年尤其是2022年对公司业绩影响比较大，最困难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无法周转”的程度，最近精神压力大是因为瞒着家里人抵押了房子贷款。
李先生续称，自己曾经在2015年时因为一笔2万元的贷款逾期未还，上了银行征信的“黑名单”，后来经济情况好转后“钱还了，黑名单要等五年才能消”。“去年太难了，政府本来应该给我的一笔40万元的款拖到现在还没有给，今年我也要搞生产，不然整个摊子就黄了。”他说，他需要钱周转但银行无法贷款，只能把房子抵押给私人，妻子、女儿都很反对，所以吵了大概半个月。现在虽然钱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但心里还是不踏实，希望疫情过去了一切能慢慢恢复。
4月14日，该品牌按摩椅方面提供给经济观察报记者数据称，公司参展以来C端客户成交量不错，每天基本都有几十台的销量，但卖得最多的是价格在三千到五千的电竞按摩椅，养身椅系列比去年销量也有所上升。
买进口女装的“30+”一线城市女
“你这还是有线头，手感的确很舒服，但是处理得不够细致。”陈漫有点勉强地笑了一下说。她是一名在一线城市国企单位工作的白领女性，今年35岁。参加第三届消博会，是因为公司要采购咖啡机，而她也顺便看看有什么新奇的好东西。
陈漫选购的商品之一，是位于意大利展馆一家叫做INTIMISSIMI的内衣品牌。根据销售人员介绍，该品牌创立于1996年，在欧洲内衣品牌中有一定知名度，2017年登陆中国市场，发展正处于起步阶段时就遇上新冠疫情，目前产品都是从意大利进口。从当天该品牌展示的产品来看，一件内衣价格300元-500元不等，睡衣则在1000元-1500元左右。
“我们主要的门店是在商场，这两年大概也关了20多家，现正在恢复当中。”上述销售人员说，今年消博会期间，INTIMISSIMI主要展示其经典款式的产品，公司负责人也亲自到场洽谈合作，希望未来在中国市场能有更好的发展，“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很多，有专业的采购商，也有普通的消费者。”
陈漫说，自己月收入大概在1.5万元-2万元之间，目前平时在服装、箱包方面的消费单价大约是500元-2000元，化妆品每年“大购”一次基本在5000元以内。“我身边有很多人会买奢侈品的包，几万的那种，我不是追求是不是进口、是不是大牌的人，但说实话，收入过了一万之后没有再买国产化妆品，现在家电都从美的、格力换西门子了。”她说，自己工作岗位属于业务类型，工资是从三千慢慢涨上来的，疫情以来有一点压力，但整体还好。
陈漫最后买了一千元左右的INTIMISSIMI内衣，但她认为“国产完全可以做到这个质量，甚至更好，但是好一点的特别贵、不值价，便宜的又很差，两极分化。”她说，除了服饰，买包也是一个尴尬的事，自己去COACH的展台看过，但并没有买。
“不是买不起，是觉得两、三千买个入门也没意思，好看花几万买GUCCI、LV也不是不行，但好像喜欢的也会有点心疼。”陈漫说，女生的包与男生的表都好像是在定义使用者的身份，也许她还没有自由到可以不在乎这些东西，但不想被粗暴地标签化。
“现在背的是在上海买的，一个手工设计师店里的，好几年了，就是觉得质感好、简洁大方，两千元左右。”陈漫说，她和丈夫一年加起来的收入大约是接近50万元，目前两人有三套房，两台车，人均贷款100万左右，各自月供6000-7000元。
收藏非遗瓷器的银行VIP客户
4月12日午后，精品国货展区景德镇制展馆的人，都围到了一处客户休息区。
一名穿新式旗袍的银行VIP客户现场买下一套价值1.5万元的色釉瓷，正在与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邓希平合影。她向经济观察报记者表示，自己是消博会的受邀观展嘉宾，热衷中国传统文化，此次买下的一套瓷器是收藏。
景德镇市玉柏瓷业有限公司的叶金生告诉经济观察报记者，景德镇制展馆的参展商每一家都有自己的工艺，而且都需要纯手工制作，价格从几百到几万元，甚至更高都有。以上述银行VIP客户购买的瓷器为例，是比较高端的系列，可以送礼也可以个人收藏。
叶金生说，该公司今次参展的一款名为“华夏之光”的玲珑瓷，是2020年迪拜世博会中国馆宴会厅指定用瓷，展出一套的售价为2689元。参展期间，有不少银行、酒店的客户咨询，主要是想做定制。
“我们以前是国企陶瓷厂，九几年改制以后，老爷子60岁出来创业，因为当时也没办法，我们都跟着老爷子，不创业也没饭吃。”叶金生说，因为有手艺，他们到目前为止经营还不错，但类似他们这样的依靠手艺的瓷器公司都有一个“产能限制”问题。
“以这个（华夏之光）瓷器为例，前前后后要烧6道窑，每到工序都不能差，还要纯手工的工艺，一年能有大几千万（元）销售就不得了。”叶金生说，他们以做“玲珑”工艺为主，公司大约100多人，传承至第三代，很多工艺师傅是需要十年、几十年的培养、苦练，但现在整个行业非常缺这样的人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