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在“三亚·财经国际论坛暨第四届三亚财富管理大会”上，中国银行(601988)原行长李礼辉作主旨演讲。李礼辉指出，海南自由贸易港明年将封关运作，金融是自由贸易港的关键要素，应尤其关注中长期金融变革大趋势，抓住战略机遇，例如老龄社会中的养老金融和财富管理、数字经济中的智能金融和数字资产市场等。

中国银行原行长李礼辉

具体而言，李礼辉表示，养老金融属于双向延伸的金融业务，可以成为一个具有超大群体、超长周期、超级规模的金融市场。财富管理同样是规模巨大且高速成长的市场，目前的财富管理市场尚存在结构性的缺陷，财富管理产品的业务相对发达，但是家族财富管理和财富传承服务仍在试水。此外，目前我国真正的数据资产交易中心也还在探索当中。

在李礼辉看来，海南及三亚拥有独特的生态优势、政策优势等有利竞争条件，在以上诸多领域，能否后发制人，成为后起之秀，令人充满期待。

“三亚市的政府今年工作报告也强调了，坚持高水平的开放，三亚中央商务区的战略选择应该是要立足于中国放眼全球，立足于当前放眼长远，充分发挥生态优势和政策优势，瞄准未来十到三十年的发展目标，步步为营、步步为赢。一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一个是获得胜利的赢。”李礼辉强调。

他进一步建议，三亚应致力于建立养老金融总部基地和财富管理中心，建立数据交易和数字资产的市场，建立人工智能和智能金融中心，并努力打造更好的营商环境和生活环境。

以下为发言实录（有删减）：

李礼辉：感谢张燕冬总裁，尊敬的各位嘉宾很荣幸参加三亚·财经国际论坛暨第四届三亚财富管理大会借此机会我谈一谈海南自由贸易港建设当中的结构性金融创新。

一、中长期大概率的结构性金融变革，海南建设自由贸易港其实是一个中长期的规划，要求明年封关运作，主要是货物的封关运作。2035年实现贸易、投资、跨境资金流动、人员进出、运输来往五个自由便利。2050年建设具有世界影响力的成熟自由贸易港。

金融是自由贸易港的关键或者说是核心的要素，我们应该特别关注中长期大概率的金融变革的大趋势，抓住战略的机遇。

第一，老龄社会当中的养老金融和财富管理，我们国家正在加速进入老龄社会，去年末60岁以上人口2.97亿占全国人口的21%，到2035年60岁以上人口将达到4亿占比超过30%，2023年中国人的平均寿命77岁其中上海、北京、平均寿命超过了83岁，海南的平均寿命是80岁。

按照上述数据，目前大约三亿国人十年以后差不多四亿国人退休以前有十到二十年的养老金融的培育期，退休以后有20年的养老金融的延续期。所以，我想我们可以说，养老金融它属于双向延伸的金融业务，可以成为一个超大群体、超长周期、超级规模的金融市场。

我国已经建成广覆盖的社会保障体系，养老金融第一支柱的基本养老保险的人数10.5亿，基本医疗保险参保人数3.5亿，但是商业化的养老金融覆盖面还很小，第一支柱的企业年金人数三千万，第三支柱个人养老金两千万，我们进一步看到养老投资者，长期养老人数商业养老金数只有47万、20万、59万。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2023年全国年均可支配收入39218元比上一年实际增长61%，国家统计局按照人口分组高收入组人均可支配收入9.5万，中间偏上5万，中间偏下20400多，低收入只有9200，高收入是低收入2.32倍，我们可以看到高收入群体可以获得家庭资产相匹配老龄生活护理，但是面向中间偏上中间收入群体中端养老金融远远不足，面向中间偏下低收入群体普惠性金融养老服务更加欠缺。

财富管理保值增值。人民银行2021年12月发布的金融规划贯穿于整个人的生命周期，在财富的创造保有，通过一系列的金融服务，构建个人家庭企业的系统性安全，实现财富创造保护传承，全方位的财富管理规划，退休规划法律风险规划税务规划，不动产投资规划，家庭财富传承，我们的保险产品。

根据波士顿咨询公司的财富全球报告，2023年全球净财富4477万亿美元，年增长4.3%，其中北美亚太西欧占90%，分别是169万亿美元，158万亿美元，和103万亿美元。按照中国银行业协会的数据，中国人可投资的资产规模2022年是人民币的278万亿元，年复合增长7%。今年年底预计超过300万亿元，可投资1000万元以上的高净值人群是316万，估计今年年底可能数量会更多一点，年复合增长率是11%。

所以我们看到，财富管理是一个规模巨大而且高速成长的市场。我们国家的财富市场还存在着结构性的缺陷，财富管理产品的业务相对发达，但是家族财富管理和财富传承服务尚在试水是明显的短板。

我们也看到特别是去年全球的财富管理市场动荡不安，特别是具有167年历史，作为全球财富管理领袖的瑞士信贷在3月18日被瑞士银行集团并购，并购的时候这家银行发布的国债资本被全数清零，原因可能美欧央行大幅度加息导致他们衍生产品投资大幅度亏损引起，也有可能银行行业资金外逃，这个成为全球财富转移的跳板。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完善发展养老事业和养老产业的政策机制，中央金融工作会议也把养老金融列为金融的大文章。加快发展养老金融为养老服务提供市场化、可持续的金融资源与政策性的养老资源相辅相成，这应该是一个全局性的任务。

与发达国家比较，我们内地商业化的养老金融和财富管理还存在着明显的短板，最大的结构性的短板是尚未形成有全球竞争力的财富管理中心。我想不仅仅是上海，也不仅仅是青岛、北京，我们都没有有全球管理竞争力财富管理中心，对于三亚来说我想这个也许是一个战略性的机遇。

第二方面，数字经济中的智能金融和数字资产市场。数字经济社会已经进入到了新智能时代，我归纳了一下人工智能的前沿技术它的创新有四个比较大的变化。

一是从结构化到非结构化，就是生成式的人工智能大模型可以学习和理解非结构化的数据生成新的非结构化的内容，包括文本、音频、视频、图像跟代码可以适应多种任务。

二是从单模态到多模态，以前只有文本这种模态，最新的大模型底层技术核心是文本视觉语音多模态组织的感知学习交互能力，已经突破文本交互的局限性，能够感知理解模拟动态的物理世界。

三是从助理到代理，现在有一个智能体的这样的一个金融人工智能的产品，它聚集了神经网络、知识工程和控制端的技术，通过遴选行业最佳的流程标准这个方面专业的数据优势，和算力优势能够培育在不同场景当中的感知学习行动和决策的能力，甚至可以超越一般水平的生产力，所以就可以从助理变成真正的代理。

四是从推动到推理。依托高品质全面数据优势和国际化的超级算力优势，有可能形成以人类最高级智慧、更广阔的推理空间，更高深的科学猜想成为科学发现与技术发明新的反思。

通用大模型构成了垂直大模型的核心底座这一点，大家认识非常一致，垂直模型直接应用于产业智能化的创新，我们用海量的数据进行预数量，行业垂直模型持续调优再根据不同需求调试差异化的应用，定制企业级的垂直模型就可以有效降低模型开发的边际成本，扩展模型的应用范围，金融业涵盖银行、保险、证券投资财富管理不同的领域，同一个领域金融产品、金融服务、金融管理的需求其实是大同小异的。我们如果采用行业级垂直模型和企业级垂直模型融合发展的技术路线，同时培育不同专业的智能金融体，选择适当的商业模式，这是有利于实现高效率、低投入、个性化的金融需求的。

数字金融创新并非是给传统体制、传统流程加上数字化的外套，而是从根本上改革体制重构流程再造底层系统，智能化的数字金融将成为新一代金融业的主流，就人工智能技术创新潜在的发展可能性来说，智能金融目前还处在辅助+助理的早期阶段。主要用于改进产品创新和客户服务，用于改进运营管理和风险管控，最新的人工智能的技术有可能实现人机交互高拟真的结构性，有可能非结构化数据处理高效率的精确性，高效率接近于100%的精确性，而且我们还有可能培育专业细分的金融智能体。

AI大模型的能力取决于参数规模数据级的品质，有效算力三大要素，是用于规模定律，比如说GPT4参数量超过了万亿量级，垂直模型参数可以达到百亿到千亿量级，这个数据非常重要的因素，我们看到中美两个国家数据大国，美国依托信息技术长期发展的信息资源，我们依托国家人口数量，互联网发展的信息资源，在市场交易和供应行为具有数据优势，海量数据(603138)是我们国家数字经济数字金融发展宝贵资源，我们看到国家高品质文化类视觉类的资源相对短缺，符合大模型需求的高品质数据级远远不够。

我们国家规模数据存在行政分割的问题，比如说涉及居民企业的财务数据跟行为数据分散在金融机构、金融监管、共商管理、税务、海关等不同的系统当中，共享的程度不高，影响数据价值的深度开发。我们国家的非公共数据存在流通不畅的问题，全国移动支付的超过9亿，数字化的支付成为主要的数据入口，但数据大库金融机构的之间的数据关联共享没有达成成熟的模式，数据价值也未能充分的发掘。

中央的数据20条制定数据产权制度，数据流通可交易制度，数据要素收入分配制度，数据要素治理制度的规划，2023年8月财政部制定了关于数据资源入表的会计准则。

数据的价值在于它真正的成为生产要素，重点之一是公共数据的发掘脱敏和开放贡献，解决公共数据发掘不足、品质不高、开放不利的问题，重点之二是个人数据与企业数据确权保护共同使用问题，着力解决个人数据和企业数据权属不清保护不力流通不畅的问题，重点之三是建立数据资产市场，着力解决产权落地数据资源优化的问题，重点之四是弥补数据鸿沟着力解决数字经济时代小微企业和弱势群体数字服务获得难、信息落差大的问题。

目前我们国家人工智能科创企业相对集中于京沪深杭大城市，我们真正的数据资产交易中心还在探索当中，海南能否后发制人成为后起之秀仍然充满期待。

第二，说一下海南竞争优势和三亚战略选择。海南的生态优势是其他地方难以超越的，20年以前我在海南当副省长的时候分管旅游，我常用四种颜色推介海南，蓝色的天空和海洋，绿色的田野和山林，金色的阳光和沙滩，红色的革命根据地和文化基因。如今中央决定海南建设自由贸易港，蓝、绿、金、红，蓝是值得期待战略性产业和定位的代表色，蓝色即代表高新海空经济，又代表深耕蓝海市场打造可持续性；绿色即代表低碳高效经济，又代表打造便利性。金色代表高估值经济，引领独特创新，红色代表特色经济又代表以人民为中心打造普惠性。

两大特殊政策，一个税收洼地，岛内实质经营的企业按照15%征收企业所得税，境外投资所得免征企业所得税，符合条件的个人按照15%最高的税率份档累计增收个人所得税。

绝大部分的进口商品和加工增值30%以上转销岛外的进口商品免征关税，这些所得税规定远低于其他省市并低于香港和新加坡。

二是便利化高地，全国首张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全国最短的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全国最长的外国人免签停留时间。我昨天晚上看到了报道，好像现在全国的外国人免签时间延长到了30天。

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是货运和客运同时开放第五航权，还有一个就是第七航权，就是完全第三国运输的权利。换句话说，外国的航空公司可以以海南为中介点飞往全球其他地方。

但是我们可以看到资本项目的跨境资金的流动目前还没有全部的放开，海南自由贸易港多部门自由贸易账户业务管理办法规定，多功能自由贸易账户与境外国家和地区之间就所谓的跨一线的经常项目的收支凭收入指令即可以办理，除政权投资限制以外，其他的跨一线的资本项下的业务不受投入差外债全口径的跨境融资，境外放款相关额度和审批的限制。

但是这一类的账户对国内非自由贸易港区域之间这个所谓的跨二线的区域是视同跨境管理的，同名账户划转额度内有一定限度的自由渗透，满足金融主体境内外资金摆布的需求，但不得直接用于或者间接用于证券投资高风险投资理财，不得向非开放企业贷款，不得购买房地产。所以资本项目资金流动放开有口子但是放开的不是太大。

海南省的人大专项立法为三亚中央商务区保驾护航，海南省人大通过了一个条例，支持三亚的中央商务区打造高质量总部经济的集聚区，支持三亚的CBD试行金融改革创新的新政策，推动数字金融体系建设，支持在三亚中央商务区发展离岸贸易与跨境服务的贸易，推动货物贸易和服务贸易外汇收支的结算便利化。

三亚市的政府今年工作报告也强调了，坚持高水平的开放，三亚中央商务区的战略选择我考虑应该是要立足于中国放眼全球，立足于当前放眼长远，充分发挥生态优势和政策优势，瞄准未来十到三十年的发展目标，步步为营、步步为赢。一个是一步一步往前走，一个是获得胜利的赢。

这个提几点建议：第一，建立养老金融总部基地和财富管理中心，养老金融产业链很长涵盖社保基金商业银行人寿保险财产保险财富管理直接投资资产信托住房租赁养老社区、医疗保健、法律税务等诸多领域。在风险有效隔离和监管基础上构建全链条跨业态的架构，实现集团化管理和集约化经营应该是有利于减少内部摩擦提高运营效率的。

所以，三亚有条件能够成为养老金融集团总部的基地，我们中信的金控集团其实在中国开了一个好头，他就是一个金融业的混业的集约化金融和管理的集团。

间接融资直接融资G20国家普遍3比7，我们国家7比3，资本市场外资持股的占比美国超过20%，英国超过了50%，我们中国只有个位数。养老金融和财富管理往更高水平的金融市场开放应该是具有养老金融证券投资、财富管理专业特色的国内外一流的金融机构到三亚来设立分公司或者子公司，设立家族财富管理和财富传承服务的专业机构。我们在座的也有一些专门做这一类工作的，加快形成头部金融机构为主的专业化、国际化的养老金融和财富管理体系。

第二，建立数据交易和数字资产的市场。数据交易和数字资产市场的交易品，包括数据集，数据化的资产还有资产化的数字，数据集和数字化的资产，可以在数字交易和数字资产市场当中获得认证定价并进行交易，实现所有权或者使用权的转让。

资产化的数据包括专利化的数据还有著作权的数据，这个应该是符合专利法著作权法等法律定义的专利和作品的数字化资产的形态，属于知识产权还包括了科学、技术、文学艺术领域内具有独创性的成果也可以在数字化的资产市场当中获得认证定价并进行交易。

在数据交易和数字资产的交易中，认证是关键的环节，我们可以以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技术建立数字信任机制，建立一个可信的认证工具，解决数据和数字资产所有者的确权问题，实现数据可信、产权可信、授权可信、合约可信、法人可信，三亚可以探讨数据交易和数据资产市场数字产权认证中心的可行性。

第三，建立人工智能和智能金融中心，我来三亚以前查了一下数据，美股上市公司前十名英伟达、微软、谷歌、台积电等都涉及人工智能，今年11月21日市值最高的3.5万亿美元，最低7600亿美元，我们国家人工智能上市公司当中，海康威视(002415)、寒武纪、科大迅飞、紫光股份(000938)、浪潮信息(000977)市值大概3000亿到680亿人民币，算法平台上市公司前十名当中市值600多亿到200多亿。可见我们三亚这里，三亚的中心商务区如果能够吸引国内外有实力的人工智能和智能金融的研发公司到这里来设立研发中心或者区域总部，就具有极高的经济价值。

第四，是打造更好的营商环境和生活环境，金融方面，一是实现一体化智能化的金融监管共享多方数据，执行一致性的合规标准，穿透不同的金融市场金融业务。二是在保障金融安全的前提下逐步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再快一点放开资本项目资本跨境流动的限制。生活方面，一是多办好学校、引进好校长、好教师，举办全球一流的小学中学国际学校，让当地居民和引进人才都能得获得最好的教育机会，二是多办好医院，除了301以外办更多的全国一流的西医医院和中医医院，让当地居民引进人才养老群体获得最好的医疗服务。

数据方面我觉得也很重要，一是建立共享的征信系统，争取国务院有关部门的数据支持，集合不同部门的数据资源，建立跨区域数据共享征信系统。第二，应该建立海南特有的自由贸易认证系统，实现对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实时监测，实现对企业在岛内实质经营的客观判断，你有这个判断它才能得到不高于15%的企业所得税，实现对享受税收优惠的个人条件和企业行为的界定。

我在海南工作的时候，因为分管外事，一直参与博鳌亚洲论坛的工作，因为分管旅游也经常到三亚来，海南带一点调侃有三句话，说三亚是全球的，因为经常在三亚办一些国际会议赛事，博鳌是亚洲的，因为有一个博鳌亚洲论坛。今天，我想我们可以把这几句话扩展一下，海南是中国最大的自由贸易港，不止于面积，更是便利化和规模化。博鳌是亚洲最高的智库平台，不止于交流更是包容性和话语权，三亚是全球最亮的金融新星，不止于独特性跟可持续性。作为我的期待，作为不在海南工作的曾经海南人的期待，也作为我发言的小结。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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